本文轉自:新民晚報
走上復興東路古玩茶城的2樓,一陣曼妙的吉他聲就幽幽傳來,一路引人尋到掛著“小廣東樂器修理鋪”招牌的小店門前。
馮順成 新民晚報記者 李銘珅 攝 下同
(資料圖片)
人稱“小廣東”的店主馮順成,正抱著一把音色清亮的夏威夷電子吉他,彈奏世界名曲《鴿子》——這也是他在位于肇周路80號的老店搬遷前,在店門口舉辦送別音樂會時選擇的曲目。新店的位置與老店只相隔一條馬路,老城廂里帶出來的藝術氣息還是一樣的動人。
“問題少年”
剛一進店,就遇上位“粉絲”,特地來和馮順成合影留念。“小廣東”在音樂圈子里名號響當當,像這樣慕名來“打卡”的粉絲,幾乎每天都能見到。導演賈樟柯曾經為他拍攝紀錄片,王家衛也來店里為電影《繁花》取過景。“家里的長輩都沒想到,我這樣一個“問題小孩”,能長成今天的樣子。”
馮順成的父親精通各種中外樂器,母親是資深票友,家里音樂氛圍濃厚。童年的馮順成卻總趁大人不注意,把唱片機、收音機、父親的各種樂器都給“肢解”了。拆著拆著,馮順成慢慢摸索出了門道,每次拆完能恢復原狀的幾率也越來越大。
馮順成和他的小店鋪
中學時,馮順成學起了吉他,在老師和同學眼里這是“不務正業”,但越不讓他學,他就越想學。走出校門后,馮順成做過幾年吉他手,給那英、劉歡等知名歌手都伴奏過。“小廣東”的名號也漸漸被大家知曉。20世紀80年代末,他聽說澳大利亞一所音樂學校招生,便決定去國外深造一番。到了國外,馮順成體會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,他問老師:“我這個吉他水平在世界上能排到什么水準。”老師毫不留情地回答:“中下等。”這一潑冷水澆下來,他當即決定要換個專業,因為“要做就做世界前列”。
珍貴收藏
留學歸來的馮順成,1999年在肇周路80號開起了“小廣東樂器修理鋪”,一開就是22年。去年,肇周路舊改,他搬到現在的復興東路古玩茶城2樓。雖然面積比起之前大了一倍,但還是被各式各樣的老樂器塞得滿滿當當。“我就喜歡這種亂糟糟小店的感覺,國外的很多藝術大師,就是藏在這種寶藏小店里。”
店里的每件樂器都刻著深深的歲月痕跡,一把琴就是一段故事。馮順成最寶貝的收藏,是一把夏威夷電子吉他。這是書法家高式熊的遺物,代表著一段“未曾謀面的知己情”。高式熊是馮順成沒見過面但很仰慕的書法篆刻大家。2019年,他剛得知高老先生過世的消息,高老的女兒便拿著一把未制作完成的吉他出現在了店里。這把吉他高老只來得及做出琴身輪廓就離世了,他生前聽說了不少“小廣東”的事,一直想結交,可惜未能成行。高老離世后,女兒想為他彌補遺憾,便將這把沒做完的吉他送給“小廣東”。馮順成十分感動:“雖然很遺憾我跟高老沒能見上一面,但我們的靈魂已是知己了。”為了完成這把吉他,馮順成另外做了一把相似的模型,先在模型上找準拾音器的最佳位置,再搬到高老做的琴身上。“這琴做好之后,曾經有人看上,出價幾萬元要買,我當然不賣,這是我的‘寶貝’,也是我跟高老先生的一段情誼。”
暖心的故事還有許多。前幾天,一個女孩打來電話,請馮順成幫忙修一把閑置許久的小提琴,她告訴馮順成自己沒有學琴的天賦,希望修好后可以把琴送給有需要的人。這樣的事情馮順成遇過不少:“來我這里修琴的人,有些一看就是家境不太好的,他們愛音樂,但拿來的琴質量不好,沒有維修的價值,我就幫忙把別人要送出去的樂器送給他們。
學生難尋
來找“小廣東”修琴的人,都知道馮順成的規矩,就是催不得。每當問起修琴需要的時間,他總開玩笑似地宣告“無期徒刑”。從幾個月到一年多,馮順成修琴的進度基本是“看心情”“看天意”。
“我沒有狀態的時候,絕不動手修琴。”看似“耍大牌”的舉動,實際上卻藏著馮順成的一顆“匠人匠心”。樂器不比家具、電器,哪怕只是不小心多切一刀,都是對音色不可挽回的破壞,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。“所以,只要我感覺自己可能有一點點不在狀態,就絕不碰琴。”修理時間長的另一個原因,是馮順成堅持“修舊如舊”。“老樂器最好的修復方法,就是找到和原本一樣的老材料來修,還原它本身的聲音。”為此,馮順成三天兩頭到舊貨市場淘材料,連舊貨市場的老板也和他混熟了,有用得上的東西都給他留著。但即便如此,遇上難找的材料,一找好幾個月也是常有的事。“這也是為什么我總說‘無期徒刑’,因為我也說不準。”
“小廣東”修理樂器的技能廣受好評
看到73歲的馮順成仍然獨自經營著這家樂器修理鋪,很多人勸他找個接班人:“你這門手藝,失傳了多可惜。”馮順成也并非不想教學生,但“修琴人”的苗子實在難找:“首先得心靈手巧,會木工;其次還得懂音樂,會彈琴,聽得出音色好壞;最重要的還要沉得下心,真心喜歡鉆研,不是為名為利為熱度而來。同時滿足這些條件,還愿意來修琴的人太難找了。”
如今馮順成又遇到新的困難——茶城的店鋪又面臨搬遷,但新場地并不好找。“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繼續做下去,修樂器是一門手藝,也代表一種城市文化,更是我生活的意義。”